西化的中医与异化的西医

杨剑

近月来，中医存废之争议风云再起。可是，几乎所有的争论者乃至旁观者，似乎都忘记了一个基本事实，即当代的中医是被“现代化”了的中医，而西医在中国，更是被“中国化”了的西医。

中国的西医，未必尽得西方医学的精髓，相反，它在利益的驱使下可能只取得其糟粕，早已经异化甚深，不过是挂着西医的幌子，做着卖药的敛财勾当。

在西方，医生给患者看病，更多的是向病人提供保健建议，不到万不得已决不开药，开药往往也是慎之又慎；而在中国，药品早就像商品一样，成为医院赚钱的工具。中国医生给人感觉是，如果离开了机器，连感冒这样的小病，都无法治疗——因为不验血，似乎就不敢下“是病毒性感冒还是细菌性感冒”的结论。

被当作医生标志的听诊器，自西方传来，如今几乎也要被中国医生丢弃了，取而代之的是名目繁多、技术顶尖的冰冷检测仪器。当欧美的医生仍然挂着听诊器给人检查的时候，中国的病人，早已被医院扎进了抽血针，挂上了点滴瓶，拉进了CT室，甚至直接推上了手术台。

本该救死扶伤的西方医术，在中国显得面目狰狞；而本该妙手回春的传统中医，在现代化的假象中，则变得面目全非。

中药没有西药吃起来方便，中药见效没有西药来得快，中医讲五行是玄学，西医讲解剖是科学，种种对比之后的叫喊甚嚣尘上。

事实几乎并不是这样。真正的分歧在于，已经没有多少人懂得，那些我们至今只剩下耳熟能详的《黄帝内经》《易经》《本草纲目》的书名，其内容与精神植根于古人“天人合一”“阴阳平衡”的哲学思想与处世思维。传统文化是中医的根，当根开始断裂的时候，枝叶的厄运也就难以幸免。

在中国的医科大学里，学生们花一半的时间学英语；在中医药大学里，学生花另外一半时间的一半学西医，剩下的中医课程、中医理论、中医典籍，纷纷成为选修、辅修，或者干脆束之高阁。

汉语简体化，古文白话化，无数的中国人开始去传统化。一批批知识青年，越来越用不了汉字也背不得古诗，话语间夹杂着英文却看不懂文言文，他们背向几千年生息绵延的典籍与传统，迎着“中国特色化”所谓科学思维与所谓制度文明，走向世界。

在中国迫切希望地向国际接轨的时候，人人心急，人人功利。于是，传统的中医越来越边缘化，舶来的西医越来越中国化。在医学问题上，事实的真相是，我们既丢失了中医的精华，也不得西医的要领。

确切的说，一百多年来中国的中西医之争，更多的不过是“伪西医”撞上了“伪中医”。真正的中医，遗留在了古代；而真正的西医，依然还只在欧美。所有的争辩，绕不开这个谜点，意义毫无。

今天，一些恶果正在给人们以“回报”。中国的现代医院诊疗手段复杂，医疗技术低下，医疗成本高企，无数人看不起高价的西医，也找不到低价的郎中。

面目全非的现代化中医与面目狰狞的中国化西医相遇了，也短兵相接了，但故事的主角却隐藏在背后，鲜为人知。没有人能保证中医与西医都能一学治百病，也就没有人能保证，扬弃兴废任何一方，会不会犯下历史性的错误。

那些高喊废除中医的人们，可能既不懂中医也不懂西医，但他们可能左右决策，或者本身已经是既得利益的一份子。社会文明的进程，往往也因为这些人步履蹒跚。而最后，一切代价总是由老百姓埋单。